頂樓的天光。

@小美

一整個一月上旬，我都沉溺在家族風雲（BROTHERS & SISTESRS）這套影集裡，除了覺得劇情實在太棒以外，也出於一種覺得劇裡的世界勝過現實世界的心理，投射性的轉移了我的日常行動。

今年的新年新希望是什麼？在日月潭的小旅行早餐會報上，我和四個從十七歲就是朋友的姐妹們，一面吃著金瓜稀飯一面聊著。我們好像每年都會做這樣的事，把願望放在小罐子裡，一年後再一起打開。我說，要更坦誠的面對我的人生，還要更勇敢的表達我自己。說完有點不好意思，但另方面又感到慷慨激昂。Y問我，「還不夠嗎？」我說是啊，我的行動遠遠不及我的理想，事實上根本差太多了。

其中沒有謙虛之意，就算有人告訴我像是「你已經很坦誠、很勇敢囉」之類的話，我仍然清楚自己究竟逃避了哪些事、哪些人、和數千萬個來自心裡純粹的訊息。這種種壓抑的累積化作我所有的病痛，以最直接明瞭的方式提示我，在失眠的暗暝裡，清晰銳利如一顆鑽石。如果再這樣下去，如果明天我就死去，我將會非常遺憾。我知道我要的比現在多更多。

決定要斬斷一些牽絆。感覺是時候到了，也是我將自己推到了極限。有什麼事情是我以為我永遠不可能突破的？那麼－我該做的就是突破它。有什麼東西是我以為一定不能失去的？那麼－我最該做的就是放手。我意識到，只有把自己重新放到一個不安穩的位置，才能像最初那樣活著，不帶比較與批判地只是存在。

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做了。

我決定搬回自己的房子。我決定辭去現在的工作。我決定讓我內在的靈感決定外在的生活。當春季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將和現在不同。

曾經，這個工作讓我在金錢上無後顧之憂，我也毫無疑問地愛上這個工作，感覺就像是得到一張衣食無憂的長期飯票，使我在物質的需求中得到完美的照料。我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非常享受於它的勞動工作性質，因為我厭倦了辦公桌和冷氣房令人窒息的空氣。我也喜歡和弟弟一起工作，他是最棒的工作夥伴，幾乎什麼都會，而且什麼都能handle。一切美好得不可思議，我也以為這將持續永遠。

然而沒有任何一件事可以永恆不變，也許工作本身並沒有改變，但我的狀態再也不一樣了。我和以前一樣想要擁有金錢，但我不要被金錢所箝制，我和以前一樣想要理想的生活，但是決定不做任何妥協。

我問弟弟，我是個很奇怪的人嗎？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你就是怪人啊。」

「那你能了解為什麼我要做這樣的決定嗎？」過往每一次我辭去工作，我媽都會驚呼連連說她真的沒辦法了解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是怪人。」而弟弟從來都不習慣走感性路線。
「我是說真的，你了解嗎？」其實我是有信心的。
「因為你是怪人啊。」弟弟開始發出笑聲，我想他是了解的。

這週上禪卡課討論的主題是信任。我記得自己在課堂上說，對我來說最困難的不是信任自己，而是信任別人。沒錯，在我以為我做出某種決定就同時必須披上罪惡感的時候，我已經小看了這群我深愛的人。我以為他們會因為我造成的某些困擾就活不下去，活得不快樂，活得不健康，但真正活不下去、活得不快樂、活得不健康的人就是我自己。我輕忽了每個人面對困境的韌性，忘記他們也憑著獨特的一身絕技生存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你知道如何讓一滴水滴不乾涸嗎？很喜歡水雲告訴我的諺語故事，答案是：將它拋入大海。現在我就是那顆水滴，要將自己拋入大海了。

我還不知道批露這個消息將對我的家人造成什麼樣的風暴，只能猜想到他們會開始憂慮待繳的會錢和房貸沒有著落，並且被現實所帶來的不安籠罩。但我再也不要帶著罪惡感而活，我知道深深去愛的意義包含完全的信任。我信任他們可以承受我的決定，不管表面上看起來如何。

弟弟問我，以後要做什麼哩？我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人生永遠都無法預料，而我非常願意再投入另一段冒險。此時我所擁有的信念是，唯有信任自己和別人，我們才能在坦誠與勇敢中開展人生。

最重要的是，他們值得，我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