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枕是前天就發生的事情,據聞,我的睡姿非常差,經常捲曲在床邊,頭顱以極不正常的角度歪倒在一旁,下顎壓緊左肩膀,右手向後成仰泳姿勢打開,臉被擠壓在床下,雙腳以大拇指扣合,不管床有多大,我所佔據的寬度大約一個半肩膀,就像一個扭壞身體的章魚活蝦混合體。Anyway就是落枕,而且這兩天的病情不斷加重,幾乎已經不太能將頭轉向左邊了,幾個抓不住的痛點在非常曖昧的時機,發生於某些角度才會產生的死角,而且一但角度有所變換,就無法切確知道它的位置。

只好去推拿。念頭升起時,才赫然發現,我對於高雄的推拿醫院一點概念也沒有,小時候好像常去那家…老闆很愛吹牛的…想不起在哪,也好像常去那家…老闆老得我很怕他幫我扭脖子的時候自己扭傷…也想不起在哪,結果我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高雄人啊!天!只好去問我弟,沒想到這個已經在外島當兵兩年的少年仔竟然輕易報出一家聽起來好像真的很厲害的國術館,我只好非常謙卑的請教他地址和營業時間。

結果那家下午沒開!只好又打電話給我媽,我媽立刻重複了一次厲害國術館的店名,「那家下午沒開噢!」「噢!」我媽表示收到,說要再問一下同事,不出三分鐘,立刻就回電報了另一家,你真的很難不佩服婆婆媽媽們對於大小瑣事的廣博知識,實在太強了啊!

於是我就在大雨淘淘中前往第二厲害的國術館,找路將近二十分鐘之後,我終於穿過黑暗防火巷,來到古色古香的這家店。真的,真的古色古香,一開始迎門的是十幾個堆高起來的鳥籠,裡面都有鳥噢,我心中立刻浮現禽流感三個字,但努力壓制恐懼。接著又看見門邊幾仙佛像環繞端坐,感覺就像神仙嗑藥,東臥西躺飄出薰香而且全都髒兮兮,而與這個場景最搭配的就是國術館的兩位充滿江湖味的推拿師,一位身型肥碩七分褲拖鞋頭髮凌亂,一位刺有雙龍條紋上衣正在看霹靂布袋戲,整個聲光俱佳的推拿室充滿白面書生的笑聲,並瀰漫雞糞茶葉和雲南白藥的味道,簡直是太有風情了。

負責掐我脖子的是七分褲老大,他先捏捏我的左肩,接著就說:「你都很晚睡齁?」我馬上很有自信的回答,我都很早睡啊,老大繼續問,幾點啊,我說,十一點噢,我都十一點就睡了!講完自己都得意,沒想到這個超完美答案竟然換得一陣訕笑,老大說,十一點就叫做早噢,哼哈!頓時我氣勢全消,難不成你都是八點上床嗎老大…

說是遲那是快,正當我還在思考上述問題時,七老大已經使出鷹爪功,將全身力氣集中於指腹,排山倒海的向我的左肩按下,哇靠,真的,真的非常痛啊…,但從小以不怕痛聞名的我怎能屈服於小小的一個七老大?沒錯,於是不管他如何掐捏揉轉按推壓捶,我都表現出落落大方冷靜無事的樣子,開玩笑,不要以為你那麼用力我就會喊痛啦…

約莫一柱香時間之後,我的酷刑終於結束,這時七老大從古董櫥櫃中拿出一塊青綠色的網狀貼布,仔細的平鋪在古董桌上,接著打開白色圓柱形矮罐,用普通削水果的刀子將裡面狀似大便的一大坨藥膏挖出來,然後以老練的手法將他們平整的鋪在綠色貼布上,畢後,沒料到七老大又取出另一白色矮罐,從裡面挖出另一陀顏色較淺的大便,第二次將它均勻鋪在第一層大便上,而且完全沒有擾亂原來的平整,整個過程令人不得不拍案叫好,well done啊…

好了,故事差不多要結束了,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我的左肩膀現在有一塊大得誇張的狗皮膏藥,長約35公分,寬約20公分,彈性十足的橫跨我的脖子和左肩和後背,並且發出刺鼻驚悚的好味道。

而在電話中經過我一再警告卻仍然堅持她一定不會覺得難聞的阿曹同學,一回到家,吸了一口氣之後就很坦白的對我說,「哇塞,真的很臭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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