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的天光。

為了迎接佛洛姆，我們今天開車到特力屋買柵欄。說是柵欄，其實本來也不知道要買什麼，主要的用途是要擋住陽台的橫條間隙，以免佛洛姆以後不小心跑到陽台，會沒心眼的鑽出去。我們這是十四樓，跳下去當然不會太妙，但是要把這個有漂亮景觀的陽台封起來，我非常捨不得。佛洛姆的原主人周先生，家裡用的是黑色的塑膠網，洞很小，再小的貓都鑽不出去，可是很醜。我們前幾天特別到五金行專賣街十全路看貨，差一點要買下去，都因為我臨陣退縮而沒有買。我很難不想，說不定會有更適合，但又十分漂亮的，至少，不應該是黑渣渣的塑膠網。


結果，今天就在特力屋逛到我們都覺得蠻可行的好東西。有點像是竹圍欄，有伸縮性，細棍兩兩交錯、合起來瘦瘦的那種人工籬笆。我的如意算盤是，這竹籬笆展開之後的菱形缺口雖大，但配合陽台上本來就有的橫線鋁條，應該就能形成一個個小型多邊形缺口，既美觀又實用。於是我們很高興付了帳，回家一試卻發現錯了，長度不夠，缺口太大，用了等於沒用。


原本滿懷興奮的兩個人馬上陷入沉重，「太大了。」「太短了。」「沒用。」「還是會掉下去。」結果只好摸摸鼻子馬上又出門退貨，出門之前我還特別上奇摩知識查一下消保法的退貨規定，免得等一下如果吃鱉會不知所措。結果證明，我們果然擔心太多，退貨順利，馬上就拿到錢。之後我們繼續逛特力屋，又想出幾個鬼主意，比方改造烤肉網、綁腳踏車車輪、用小孩當玩具的塑膠積木齒輪拼貼…，最後雖然什麼都沒完成，但原本消沉的意志也在逛街中稍稍化解。


「至少我們的紗窗有裝鎖。」關於這點我們兩個人都很欣慰，不管怎麼樣，只要佛洛姆出不了陽台，就絕不會有機會掉下去，至於陽台到底該怎麼辦，應該還有一點時間繼續想。


不過這些好像都是廢話，我本來不是要寫這些的，但莫名其妙就寫了這些。我本來是要寫，我以前很怕貓的，小時候在表姊家被她們養的「瑪莉」嚇到，以致長大後有點怕貓，但後來身邊朋友有一大票愛貓者，我才逐漸跨出童年陰霾，覺得自己可以養貓。然而，只是覺得自己可以養貓而已，並沒有極度的渴望「真的養」，就連這次要養貓之前，我都猶豫再三，怕養一陣子之後就不想養了，怕牠不夠可愛，怕把牠養死了，怕自己不喜歡牠，怕真的不想養了怎麼辦。怕東怕西，恐懼在心裡作祟。


直到，直到我們真的去看貓了。我事先跟小曹說，請你不要生氣，如果看到貓的感覺沒有很喜歡，我們就不要直接答應好不好，我這個人太龜毛，我不希望養了牠卻有一堆顧慮，我不希望自己沒辦法愛牠。小曹說好，（反正他只要能養，什麼貓他都愛，寬闊的胸襟令我十分羨慕），然而誰知道，這些顧慮竟然都是多餘，在走進周先生那個充滿貓味，養了十來隻小貓的小套房之前，我雖然都還有不好的預感，但一看到那隻小虎斑的時候，我就馬上喜歡上牠了。


牠躲進冰箱底下不肯出來，躲在電腦主機後面不肯出來，躲在大貓旁邊不肯出來，就連周先生把牠揪過來都扭身跑掉，一直到我們在那間屋子裡坐了將近三十分鐘之後，牠才開始對我的注視有了回應，願意看我，願意讓我靠近，到最後願意讓我摸牠的背，願意讓我捧住牠的小身體。


我莫名高興，高興得不知道是為什麼，一直跟小曹炫燿牠喜歡我，回來之後也神經質的開始自製逗貓棒，用舊衣服做軟軟的小床，打掃全家四個房間，做紗窗鎖，整理浴室（當然都是跟也顯得十分神經質的小曹一起弄）。一直到剛剛，我們終於把浴室的瓶瓶罐罐全部放上新買的壁掛置物架，讓洗手台能大致保持乾燥，並約定以後洗澡後要先關上浴室門，以免小貓誤闖受傷…我們才能篤定又爽快的歡呼：明天牠就要來了！


也許可以解釋為投緣，也可以解釋為我不過就是剛好遇上一隻看得順眼的貓，但我自己深深覺得，為什麼會這麼高興，好像是因為牠如此直接的回應了我的善意，願意給我摸，給我抱，願意不抗拒，好像也願意默許我成為牠的飼養者。我覺得我有點像「媽媽」－期待小孩想要我為他燒飯洗衣、為他操勞奔波、為他做一堆麻煩的事，像我媽媽，她最喜歡我打電話問她：「媽，我今天可以下去吃飯嗎？我不想煮。」勝過我忙一上午煮一頓給她吃。還有，就算我們有多少意見不同的想法，有幾度聊天聊得多麼僵，我都只要轉個彎撒嬌耍賴，她馬上就好了，有時候講道理講不通的事，只要說一聲：「媽，拜託！」馬上就解決。所謂施比受更有福，我這算亂解釋，但在我家行得通。這就是媽啊！


有幾次我和小曹聊天聊到，以後我們有小孩的機率應該是零，所以養貓其實就當作是養小孩，現在真的有點真實感了。光是牠那個願意讓我撫摸的回饋，就讓我充滿動力地願意（想）為牠做那麼多事，我想這大概真的能讓我觸及母愛的萬分之一吧。


這幾天，雖然佛洛姆還沒來，我已經急躁的和小曹說，要不要再養一隻以免牠寂寞，還好有理智的小曹說：「至少要等半年後佛洛姆結紮、我們也比較有經驗以後再考慮。」阻斷了我衝動的謬想。但無論如何，我實在十分高興，從明天開始，我可以很有自信的說，我有一隻可以深深疼愛的小佛洛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