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怨無悔地做了。北海道故事（六） @ 頂樓的天光。

@小美

當自由劃過天際時，
我伸手試圖將它抓住。
然而，
沒有任何一顆流星是你能抓得住的。
你能做的只是，追上去…

北海道的Hakkenzan山腳下，星期四的早晨，我們按照慣例鋸木頭、削木頭弄得又髒又累，為了稍微休息一下，我們幾個人有意無意地聚在削樹皮區。當時削樹皮對我們來說已經易如反掌，大家一邊把樹皮撬起來，一邊閒聊。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們在這個工作營所有的食宿費用，都是由Bigi全額私人支出的。而我一直誤以為，我聯繫的國際義工交流協會提供了部份的補助。我們一共有五個義工，食宿兩個禮拜，即使盡量壓低消費，那仍然是可觀的一筆支出。

Bigi很有錢嗎？下雨的那個黃昏我們去她家洗澡，我才赫然發現，他們一家五口的生活物質水準，遠遠低於他們的心靈物質水準。小小的租來的三房公寓中，竟然有一間房提供給Konstantin（他是德國長期義工），至於他們一對夫妻和三個唸小學的小孩，就分住在另外兩個小房間裡。公寓裡沒有大電視也沒有大床鋪，牆上的裝飾品全是小朋友的勞作和畫作。

想到錢都是Bigi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來的，我難掩心中的驚訝，雖然知道Bigi是個不吝付出的人，但我也許也投射了自己對金錢的焦慮，不自覺地生出了一種不安。Bigi看看我，讀到了我的憂慮，馬上試圖安撫我的驚訝：「May, don’t worry about money, this workcamp is my dream, it’s much more than money for me.（別擔心錢的問題，這個工作營是我的夢想，它對我的意義比金錢大得多。）」

Bigi告訴我，在這個由櫻井一家人共同經營的果園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Manabu負責果園整地和硬體維護，Kumiko負責照顧草莓園，Lumi和Hitomi負責小木屋的餐廳生意和採買。而她，她知道她的貢獻不會是幫忙洗盤子或在吧台調酒，而是為這個美麗的果園，帶來不一樣的生命力。而她要做的是，她想做──同時也只有她才能做得到──的工作。

我想我是可以理解的。二十八歲的某一日，我逐漸意識到，我不一定要去符合某種工作的期待，不一定要去什麼地方上班，也不一定需要知道自己適合什麼工作。無中生有，是我最喜歡的解答。意思是說，我們可以自己成為一個盛裝的容器，看我們想要容納什麼，就把什麼倒進來。像Bigi，她喜歡組織事情、搞些新玩意、一面工作一面party，所以，就召集了這個工作營，把我們從世界各地打撈過來，心甘情願地為她削樹皮、拿電鋸、打木樁、建小橋。這是個絕無僅有的工作，她創造了它，而且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

如果你要問，可是她沒賺到錢啊？我想，她非但沒賺到錢，還倒貼了不少。然而這個「工作」，卻是紮紮實實被做了。帶著創意、玩心、感情和想像力，無怨無悔地被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