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

當自由劃過天際時,
我伸手試圖將它抓住。
然而,
沒有任何一顆流星是你能抓得住的。
你能做的只是,追上去…

在日本行之前,我投了一份企劃書給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申請到西班牙步行偉大的朝聖之路(Camino)兩個月,並且把這段經歷寫成一本書。申請結果揭曉的那天早上,有人出門上班忘了關門,姆姆因此走失了。起床後我驚覺小貓失蹤、大門虛掩,發狂似的開始在大樓裡層層搜索,內心激動到想要瘋狂大叫但忍耐住,結果又驚又喜地在八樓看見我心愛的毛毛尾巴。

把姆姆抱回家之後,我終於放聲大哭三分鐘,但見他神情有如平常,還是慵懶驕傲地伸懶腰、舔指甲,我才釋懷地對自己宣告失蹤事件已經解除警報。然後一打開電腦,瞬時想起了申請結果的日期已到,便順手連到網頁那端,看了錄取名單兩次,確定沒有自己的名字。

「就是這樣囉,沒有!」不能說是毫無失望之情,我還是略感遺憾,但再轉頭瞥瞥小貓,突然覺得這張網頁的衝擊實在不大,遠遜於剛起床發現有貓失蹤的驚恐,遂起身去泡那天早上的第一杯巧克力牛奶。

日本行也是靠申請得來的。當時我心想,要是兩個都通過,就會撞期囉!要不要…把日本的先擱著…。結果當然是沒有,我想去西班牙,也想去日本,如果兩個都通過了,當然要想辦法兩個都去。

我寫去長長的申請書,以有限的英文告訴對方我身懷驚人的絕技,可以勝任粗重的勞動工作、細緻的寫作紀錄、熱愛攝影、擅長燒菜,還會彈鋼琴!過去所有客套的、謙虛的態度在此一率不採用,唯一的目標就是:要上!

寫完之後覺得好好笑噢,竟然這麼盡情奔放的推銷自己。雖然自我推銷一項不是我的風格,但想起西班牙計畫可能會因為寫得「太客氣」而被刷掉,就覺得誇張也可以成為我的新風格之一。

於是我去了日本。

為什麼是日本呢?我學法文是因為奇士勞斯基導演的《紅色情深》,我學新聞是因為勞勃瑞福主演的《因為你愛過我》。至於想去日本,肯定是因為《來去鄉下住一晚》和《全能住宅改造王》。

我知道生命中任何一點小感動,都可以把我帶到另一個世界。如果我追隨那份感動,常能從中得到新的視野,如果我假裝並不在意,感動也將逐漸消逝。

這些年來,每次要和別人解釋我的生活,都很不容易。其中不僅是因為我的生活缺乏現實的座標,也摻雜了自我的懷疑。「這樣真的可以嗎?」「我要一直這樣下去嗎?」這些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動出來和我問候。

我記得2009年的某個夜晚,去聽了生平第一次的購票演唱會,陳綺貞在高雄巨蛋演出的最後一場《太陽》。我和認識超過十年的好朋友一起去看。我們身邊各有一個現在與我們一起生活的人。

按照慣例,在所有觀眾都知道「不是最後一首歌」的最後一首歌之後,陳綺貞走進了幕後。全場安可聲平靜地隨著節奏鼓動著。癡情的粉絲穿著印著一個大大「爽」字的白色T恤,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海報和大聲公,鼓勵大家開始喊安可。

不久後,燈亮了,陳綺貞換上新造型,從舞台裡走出來,又唱了好幾首歌。

謝幕。安可。再謝幕。再安可。

每首歌都很好聽,就像CD裡的陳綺貞從音響裡走出來,現場唱給你聽。就在她第四次謝幕之後,突然一個觀眾以選舉口號式的拖長音喊出來:「十二點!十二點!十二點!」然後全場就跟著這三個字鼓譟著。

最後是一個很幽默的觀眾爆出一句:「一起吃早餐!」全場才又從口號中笑開來,暫時停止了叫喊。

這時候,陳綺貞揹著吉他緩緩地走出來,坐上高腳椅,微微抬起頭來說:「其實…。」而我們全都屏氣凝神聽著。

「其實,我真的想唱一輩子。」

我記得那時,我們都安靜下來,明白了此時無須多言。


進幾日閉關在家,身心都稍有停滯,偶爾也有一種無所事事、無以為繼的恐慌。然而手一旦開始寫了,許多活著的感覺就又重新被喚醒。這是今天我想要寫下來的幾件事。而同時,想起了我荒唐的生活與那首唱進人們心坎裡的歌詞。

如果有一個世界,渾濁的不像話,原諒我飛,曾經眷戀太陽。如果有一個世界,渾濁得不像話,我會瘋狂的愛上。

也許這就是我們離開的原因、回返的原因,再離開、再回返,以及駐留之後,往前展開一段又一段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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