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

連著幾個北海道小短篇出來之後,我又偷懶了兩天。好像我本來就是這樣,快不起來,加上明天就要去住院,我就懶得和自己計較了。

從日本回來之後,有人問我:會不會不適應?其實這哪算個問題,才去三個禮拜,就對住了將近一輩子的家鄉不適應,那實在太說不過去了。但又不能說,完全都很OK、很優遊自得,因為成堆的報稅問題、信用卡帳單、訴訟公文抵在生活前面,要我一從藍天白雲的旅遊勝地回來,就切換成現實模式。
老弟說,要賣房子囉。這句話我聽過數千萬遍,現在就算成真我也沒那麼怕。有些事情是會隨著時間和智慧的增長,慢慢放下的。過去,一有類似的風吹草動,我肯定是最激動的那一個,問東問西,只為了要打聽出又發生了什麼事。接著,就彷彿諸葛孔明上身似地開始推演大局,向他們曉以大義,然後略帶哀矜地「協助處理」。

現在想一想,還真傻哩。

假設用因果論去回顧這些「問題」,就會發現,其實事情最後都沒有變得很可怕。最可怕的其實是我的恐懼,和那些恐懼為我自己編纂出來的驚悚情節。說要賣的房子,賣了五年還沒賣掉,如果現在真的賣了,也算是多賺到幾年的時間囉。

北海道一趟回來,感動和感觸很多,其中一項是,認真去做自己喜愛的事情,最是重要。只要那些事情扎實去做了,其他生活面向自然會跟上來。所以想要自由就要呵護自由,想要寫作就要呵護寫作,雖然不見得種豆得豆,但那過程全都是你會想要的。

這兩天,我下意識地把專注力放在星期五的手術上,連作夢也是。說是專注,其實也不能放太多感情,跟據可靠的建議所示,放鬆是最好的態度,手術前後看點漫畫或聽聽笑話有助手術進行。於是下午四點的時候,我就興沖沖的先跑到鼓山圖書館把預期的七本書一次還清,再轉往好久沒光顧的小海豚租書坊租漫畫。

看什麼好哩?我心中理想的目標是類似《將太的壽司》這種專講美食、圖漂亮又有內容的漫畫。在網路上查到,寺澤大介還有幾部也很受推薦的作品《美食偵探王》、《大食客》和《妙手小廚師》,可能就先找來看看合不合適。我騎著機車一面盤算,一面仰頭尋找小海豚的招牌,但奇怪了,怎麼沒有?心裡暗暗唸了幾句「不會吧!」隨即就看到那塊退了色的小海豚招牌下,貼著大紅色的「出售」布條。

「怎麼這樣啊,我還押了五百元在裡面呢,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錢還是錢啊。」我在路邊自言自語地喊出聲來,同時懷抱著很想叫老闆退錢來的忿忿不平。唉,叫我去哪裡再找一間漫畫店,然後再押五百元呢?實在很不想。

回程的路上,買了醫院交代要準備的易開罐沙士一瓶(這是術前要和緩瀉劑混合服用的),和一杯500cc的手榨檸檬汁(為了要那個杯子),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打道回府。然後就收到sky傳來的簡訊,告訴我上班族的生活使人想念旅行的時光。

我問自己:想念嗎?旅行的時光。

大多數的時候,我都是髒兮兮的,不若一般的觀光行程,沒有愜意的客房和現代化的浴廁,轉而代之是需要升火的通舖,和沒有抽水設備的公共廁所,及每天八小時的勞動工作。我一共只帶了三件上衣、兩件長褲、三雙襪子,不斷重複清洗替換,比任何時候都還儉樸。我不敢說我想念這些,但我確實想念在那三個禮拜中,流動在周邊的人身上、果園裡的小河流裡、及稀薄空氣中的,那種自由的味道。

現在,那份自由還在嗎?我對水瘤的害怕正在迎接它的自由,我的身體也正在迎接它的自由,我的諸多好友,也同樣地正在迎接他們的自由。

我想,自由,它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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