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的天光。

@小美

因為跳舞的關係，我拉傷了小腿，有整整一天半的時間幾乎無法雙腳著地的走路，隨時都感覺肌肉嚴重抽筋。不能彎腰，不能蹲下，不能觸碰，下床的時候以為自己瘸了。 我搞不清楚應該熱敷或冰敷，結果兩個都試了。先把笨重的微波爐搬進房間，打開爐門丟入沾水的毛巾，幻想可以得到美髮院裡按摩肩頸的熱呼呼的敷墊，但搶在那之前發生的跳電，卻讓整個房間陷入苦難，結果我又吃力地瘸著腿把微波爐搬回廚房。

冰敷的時候，我一面躺在床上一面閱讀袁哲生的《靜止在—最初與最終》，他只用短短幾百字就把姜德、馬奎斯經典小說描寫得淋漓盡致，我好喜歡這幾篇，想要了解更多的他，但是他只活了三十八歲就死於自殺。

我帶著陳舊的《千江有水千江月》去看中醫，車水馬龍的黃昏時刻，農十六園區的道路左邊是草原右邊是大樓，又靜又吵雜，不管誰都很寂寞。特別選了半小時之後才開始看診的醫師掛號，櫃檯小姐要我在二號診療室外面等，我挑了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來，希望等很久很久才輪到我。

打開書開始看，好像不管什麼情節都值得激動，一小時之後我看得眼眶泛淚，像神經病一樣，還得想盡辦法逃避旁人的眼光。前三排的情侶盯著電視癡癡笑，走道上的阿婆一面掃地一面偷瞄我，我很想大方哭出來，也很想大方笑出來，但不管是哪一項我都做不到。我知道，承受不住、無法面對的事情總是化作眼淚，在合適與不合適的時機，跑出來表明我的軟弱。

我發現我沒有辦法做正向的事情，這段時間以來無法。我沒有把寫好的信寄出去，沒有清掃房間，沒有讀好看的小說，沒有早睡早起，沒有關心家人，沒有體諒，沒有溫柔，沒有智慧，什麼也沒有。

經歷多年前的黑暗，我以為我將充滿力量地面對所有往後的人生，充滿自信、勇氣、與愛。但此時我實在疲倦，只能暫時放下好的、對的、正確的信仰。

我決定坐下來，只是休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