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

回國之後,一直沒有好好整理澳洲的照片,就連和朋友說好要寫要寄的明信片,也拖到前兩天才完成。是什麼力量在拉扯我不去回顧那一段國外的時光?是因為衰事太多不堪回首,還是我真的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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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剛剛,我終於打開小曹電腦裡的資料夾,把最後在澳洲那段時光的照片記錄拿出來瀏覽。我看到我最喜歡寫作的、位在北橋區的歐普咖啡館,看到它映在陽光裡的模樣,想起四月天的幾個早晨,我在那裡,決心要花大錢吃水果鬆餅和西班牙蛋捲,然後沐浴在溫暖的氣氛裡寫東西。最近,我又開始有這樣的期待,想要抱著輕巧的筆電,找間令人舒服的咖發館坐下來寫寫東西。小曹問我,這樣你就能好好寫嗎?我直白的說,不能啊。但究竟為什麼不能我卻仍然如此期待,我也說不出來。然而此時正在寫作的我,突然知道怎麼回答了。重點不在於咖啡館的燈光比較好或者氣氛比較能夠啟發靈感,而是寫作本身是一件行動,它和生活連結在一起,如果不去生活,而想要每天做在電腦前榨出文字,行動就會消失,連帶把寫作這件事的樂趣一併拖下水。

去年在寫《走過衛武營》的時候,我經常一個人在家,寫不出來是常態,所以我大概每隔兩天就和弟弟借筆電,抱著兩大袋的資料,去社區大樓裡的圖書室寫。說是圖書室,其實是居民的交誼廳,放了一組忒大的方型條紋沙發,三張深色木頭方桌椅,兩座從天花板延伸下來的蜻蜓風扇,和兩面全透明的落地窗門。多數時候,裡面只有我一個人,早晨會偶爾進來走動的,是負責清潔社區推著小車的阿姨。好幾次她都笑笑的說,要考試了,很認真噢。我不知道怎麼和她解釋,總是含混的傻笑,然後趕緊裝作認真的樣子埋頭讀資料。中午的時候,弟弟偶爾也會走進來呼嘯一下,啦啦啦,要不要吃便當之類的問候。

這些互動,其實和寫作內容幾乎沒有關聯,但是透過這些再簡單也不過的交流,我明確的感知到自己正在寫作的行動中,好比是大汗淋漓的慢跑,或輕快地彈奏黑鍵白鍵,毫無疑問地動作著。

於是昨天晚上,我又跑去和我弟商量,要借他的筆電,去咖啡館寫作。我說,除了做民宿的工作之外,每天我都要安排時間寫作,因為這是我最喜歡的事。他點點頭,什麼也沒說,轉頭就開始幫我整理電腦,準備借給我。我想起來,前兩天我特別給他看我的書在博客來的介紹,他指著作者簡介那一欄問我,這是你自己寫的嗎?「高中開始迷戀文學,大學畢業後多次任職雜誌記者,曾經投入教育改革工作,並擔任中綴生青少年基地電影及寫作教師。二十六歲那年自台北返鄉後,突然體對到寫作是連結這個世界最真實的道路,從此投入文字創作的領域,持續寫作至今。」對啊,我賊賊的笑說,「你怎麼知道?」

他指著某一句,笑開了嘴回我,「這一看就知道是你的風格啦!」什麼風格?我趕緊湊近電腦前看到那一句:「二十六歲那年自台北返鄉後,突然體對到寫作是連結這個世界最真實的道路」。我忍不住笑起來,開始損他從來不看我的文章,哪會知道我的什麼風格啊。「有啦,我有看欸,」他開始細數他看過的我的文章,「寫體罰的啊,還有上次寫作的那篇啊,我都有看好不好!」

我從他的房裡退出來,感覺非常愉快。對一個寫作者來說,只要有一個人看他的文章,他就有力量繼續寫。就像舞台上的表演者,只要台下有一個觀眾,他就能毫無保留全力演出。問題是,怎麼找到那個願意讀你、看你、聽你的人?我想說的是,除了寫作者或表演者本身,我們也同時是媽媽的女兒,弟弟的姊姊,情人的情人、朋友的朋友,我們正和這個世界這麼緊密的連結著,我們最想要的支持不是來自遙遠的地方,而就是來自最靠近我們的身邊的人。

這幾日我好幾次試圖開始寫作,都停止在三行左右,早晨睡醒或夜晚即將睡去的片刻會忍不住著急,急著想要重回那種舒暢書寫的狀態,即使只是芝麻蒜皮的事情也沒有關係,我只是要寫,要動起來的感覺。所以今天,在忙完了民宿房務的事情之後,我打開和弟弟商借的HP銀色十二吋筆記型電腦,告訴自己只管寫就好,沒有好壞或精不精彩的問題。書上說,修行指的並不是要去除不好的那個部分、向上提升、變得更好更完美,而是,要接納真正的自己。我知道我的憂慮和焦躁,常常是只要去寫作就能得到紓解。像娜塔莉說的,「它讓我有機會探觸自己的生命,這往往讓我整個人變得柔軟,讓我得以再度拾回自我。」

就像正在寫的此刻,我可以清楚的意識這些細節,「現在是九月天,我剛和小彥聊完天,現在心情好極了。」沒有什麼非常偉大的事情正在發生,但我們確實感覺到充足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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