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睜開眼睛,感覺情緒不連貫,我應該大哭才是,於是我便開始嚎哭起來。一開始,我在補習班的樓下,跟介紹我去上課的朋友打罵嘻鬧(我誇張地描述我和他也認識的那個小學同學有多熟),一進到教室,心中便升起「這是一堂需要繳費的課」的擔憂,我不想掏出錢,我想要偷偷溜走。


不過這時講師進來了,他熱心的向大家介紹我,並且開始向我發問,而我被優越感沖昏了頭,開始講述我的求學歷史,以及我個人的職志理想。那幾乎是一場廢話,不知道下面的人為什麼如此認真的聽講,直到我迷迷糊糊睡著了,被巨大的電話鈴聲吵醒。


表姊打電話來,用溫柔的聲音說有重要的事情告訴我,我一口回絕:「我在上課,不要打擾我好嗎?」她說,那下課以後再打來吧。


我渾渾噩噩下了課,看見好久不見的大學同學竟然也出現在補習班裡,跑過去熱切地詢問她的近況。她的神色說明她過得不好,我們只講了三四句話就匆促道別。


我知道我在抗拒什麼,我不想回撥電話,我受到的鉗制太多了,那些不能了解我的人們。


我走進機場,不情願地拿出硬幣投入公共電話,浮躁,急欲擺脫。電話那頭卻還遲遲無法跳過冗長的語音:「這裡是公共民調中心,請選擇您心目中最想投票的立法委員…。」吼~~~,這是什麼世界,我憤怒地掛下電話,以為已經擺脫了我想要擺脫的。


然後我呆坐著,百無聊賴地閱讀一份廣告單,朋友走過來對我說,你爺爺等不到你,不久前自殺了。


我的世界崩壞。我回到家中。


大家已經辦妥後事,爸爸在客廳穿梭。沒有一個人責怪我。


我拿起桌上的公報,上面記載著爺爺自殺的那天,特意換了帥氣的中山裝,在家裡等我。照片裡他不合宜的微笑,微笑說明著,孫女你快點回來噢。


我歇斯底里的大哭,哭了又停,停了又哭,哭了又停,停了又哭。


那是懲罰性的歷史紀錄。那是我一生的罪。


我從夢中醒來,接續著歇斯底里的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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